Tuesday, October 13, 2009

櫻花落



他們都說櫻花像雪。

其實也許, 是樹的心碎了
一片一片微紅隨風撒滿地
其實也許, 是樹哭了
眼淚和春雨在比誰落得多

看著, 我眼睛紅了, 摸著它輕問: 痛嗎?
鬱壯結實的它, 只低頭不語。

花, 不語冰不見暑, 也不聽落葉
像我們, 都過不了冬。

Monday, August 3, 2009

八月二日。晴。



今天跑的時候﹐路旁草地突然殺出一隻兔仔。
牠和我平排拼命跑了一會﹐忽然一拐﹐便鑽進了樹叢一個洞裡。
我沒有像愛麗絲那樣好奇地跟在後面﹐牠也沒有匆忙看陀錶趕時間
我們的路﹐只是很平淡地偶然交錯過
可能﹐誰也沒有失去什麼。可能﹐我曾經和一個異境失諸交臂...

Saturday, July 25, 2009

思念



看<<禮儀師>>﹐很多眼淚。
叫我別過臉哭起來的﹐是家人朋友在焚化爐邊﹐送澡堂婆婆最後一面那一幕。
那火「哄」的一聲﹐把我帶回那一天。我還清楚記得﹐大舅父透過小窗﹐看著爐裡的表情。
沒有戲裡兒子的咽嗚﹐只是整個人﹐身體和心靈﹐沉默地不捨地落寞地﹐和一輩子的媽媽說再見。

在寶福山走下樓梯時吹起一陣風﹐燒衣的灰屑如像雪飄
燒盡的﹐每一點都滿是家人的無盡思念和心事。
我掃掉髮端的飄屑﹐沉默不語。

跑(二)



跑街和跑機﹐像愛情。
未信之先的我任性得很﹐傷人唔使本。悶了﹐便頭也不回﹐按一個案鈕叫停﹐跳下來便走。
也許有一點難過﹐但丁點也不內疚。
對曾經這樣過的我﹐並不覺得很驕傲。

然後�信了﹐降服了在最大的愛情之下﹐我無法不重新認識愛。
Love is patient, Love is kind.
在祂的愛下﹐我沒有傷害人的權利﹐我沒有隨便離開的自由。
釘在十字架上﹐祂寸步不移。儘管有12營天使隨時候命﹐但祂只是忍耐著痛苦溫柔地愛到底。
那充滿溫柔的眼睛﹐和我對望過。
嚐過這樣的愛﹐我已經無法回頭。定睛凝望那雙溫柔的眼睛﹐在眼瞳的反映里看到自以為得著了的Agape﹐還差得天和地比。
順服在血和木頭之下﹐願沾一點那眼睛的溫柔﹐跑下去。

Tuesday, July 21, 2009

跑 (一)



在好友半推半哄之下﹐唔識死地參加了九月底的一個half marathon。上星期跑了我多年來的1K﹐先知道自己有幾大鑊;p
唔想死之下﹐便開始積極跑起步來。

向來跑步也不是我那杯茶﹐儘管大學時好友都跑得那麼高興﹐我一直以來還是只有在追巴士的時候才肯跑。
記得中學時因打波一定要練氣﹐跑時只死望著下一條電燈柱﹐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跑到那條燈柱一定停! 跑到那條燈柱一定停! 然後,便週而復始,像驢子和蘿蔔的關係地痛苦下去。
那時便覺得﹐跑步和游水是世界上最漫無目﹑最漫無止境的運動。

今次練跑﹐不跑treadmill跑街﹐多倫多天朗氣清,舒服愉快得很。
跑街不同跑機﹐一但開始了便得跑下去﹐就算多累﹐也得自己"laan"回去。不似跑機﹐按一個掣跳下來就拍拍屁股能走了。
在濃樹密蔭下跑著﹐忽爾明白:跑機﹐好像short term mission﹐總是火熱的一鼓作氣往前衝﹐但累了﹐隨時可以躲回家涼快去。
但long term mission﹐就是跑了出去後﹐多疲累多失望也得堅持下去的信心。
從祂的懷裡跑出去﹐再跑回祂的懷裡來。或許途上精采驚險寧靜紛陳﹐卻肯定最後撲倒在的﹐一定是在祂的懷裡。
一生的圓﹐多美麗。

Wednesday, April 15, 2009

鯨魚


台灣的愛鯨人劉克襄隔岸寫在香港海域突然出現的座頭鯨和鯨魚種種﹐洋洋灑灑的一大篇﹐不禁讚嘆他們的熱情和海洋裡面我們從來不知的豐富。

鯨魚離群的原因眾說紛云﹐自殺﹑生病﹑迷航等等已聽得耳熟﹐但劉說﹐近年不少專家傾向一些個案思考﹕
「最迷人的論述﹐或可能是﹐會不會因為過度憂鬱﹑外敵攻擊﹑族群排擠﹑尋找自我﹑進行探險之類﹐彷佛人類社會﹐個別人物會發生的﹐種種生命瓶頸的突破。」

劉寫道﹕ 「...牠孤獨地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在陌生危險的水域探險。以悠然龐大的身軀﹐我們難以理解的緩慢﹐滑過死亡的邊緣。」
讀到這裡﹐我閉上眼睛﹐耳邊彷彿聽到鯨魚海裡的歌聲。

這是我沒有上班的第二個星期。除了一些早已定下的工作﹐我勉強地在大家的幫助下完成外﹐拿著醫生那張「聖紙」﹐奉旨偷懶。一向忙得雞飛狗跳的生活﹐突然停了下來。
哀慟是一頭巨大黑溜溜的怪物﹐它不時一聲不響地拖著小小的我離開﹐溜進了那個不知名的世界。在那裡一切都好像凝住了﹐很安靜﹐很暗。
有時黑得好像午夜的市郊﹐只得一片樹林的剪影﹐和天上稀疏幾顆星星。鼻邊總是有一股秋天的味道﹐是萬物落在地裡﹑等待過冬到春天化作護花泥的氣味。
怪物體積龐大﹐所以路有點擠﹐走得很慢。我倆拖著手慢慢走﹐有時停下來坐坐看看風景。我流淚了﹐它便不作一聲地在一旁陪我。

昨天吃飯時﹐坐在對面的朋友看不過我神遊太虛﹐平時不算多話的他﹐一頓飯下來老在逗我說話﹐說是要把我拉回到地球。
有朋友說: 快點回來哪。 我知道﹐他們都心焦看見我常常心神晃惚的樣子。
但是﹐但是為什麼一定要回來呢? 我委屈地問。
為什麼不呢?他反問。
看了這文章﹐我瞇起眼睛笑了。他們都好像觀鯨者﹐見鯨魚出水面透氣的時間相隔久了﹐不似之前那麼活潑﹐很是擔心牠的安危。
但我想﹐那條可憐的大魚與其說是受驚了﹐也許來自甯靜深海的牠只是覺得人聲太吵了﹐情願閉氣忍著﹐也要離開水面偷一點安靜。

時下流行提倡「慢活」﹐好不熱鬧。但我親愛的﹐為什麼要急著要我回來趕路呢?
你們究竟在怕什麼?
在死亡面前﹐哀慟是輕慢不得的。它在生命中的重量﹐讓我們只能如鯨魚般緩緩滑過那險惡的邊緣才不致受傷害。在這過程中﹐我們專注身段肌理的控制﹐敏感水流的改變和溫度﹐還會唱起那如歎息一般的歌﹐來傾心地靜聽從深處而來的回音﹐這是心靈海洋航行的歷煉。

拖著怪物的手繼續向前慢慢走﹐我知道走到盡頭天亮時﹐我抬頭看到那拖著我手的會是誰。

後記﹕這是兩星期前起手寫的扎記﹐黑暗但真實。那些喊過我魂的朋友看了別要生氣哦﹐我是相信你們才那麼坦率地寫出來的<笑>記得告訴小nic後﹐她喜歡劉克襄寫鯨魚滑水那段得不得了﹐要得看原文。寫的時候直到現在﹐小nic的歌<告別了﹐給你的搖籃曲>很是貼切心情。
這一瞬﹐的確全然是美麗的。


繞過秋冬春夏 它終於可停下來
佔領每一刻 我對你的思念
痛苦垂著淚水 從眼角流到臉頰
帶著所有煩擾 飛向到遠方

再也不想說也不想聽 千篇一律的安慰話
時間能沖淡一切的想法 天真的謊話
觀看枯葉安然墜下 突然明白了
這一瞬 全然是美麗的

Wednesday, March 18, 2009

3月17日。 陰天。

晴天和婆婆出門了
我問留在屋裡看家的陰天,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陰天只是搖搖頭 , 輕輕摸了我的面龐一把 ,留下了一臉的淚水。
如果淚水能夠保鮮回憶 , 我就把現在的眼淚一瓶一瓶裝起來
哪一天我想念妳想得太難過 ,便拿瓶子搖一搖來聽聽妳的笑聲 。

妳知道嗎?
去年夏天, 有天我坐巴士, 有個頑皮的肥仔和他婆婆坐在我附近 。
他一時扮曳氣婆婆 , 一時嗲死人地把頭挨著婆婆的肩膀蹭磨 , 又懶醒說人家的招牌寫錯字了。
婆婆不動氣也不說他錯, 一直咪咪笑的, 只不時摸摸他的頭, 循循善誘之餘, 其實給肥仔逗得很開心。
我看著他們, 忍不住一起笑了。 一笑 , 眼淚卻也忍不住掉下來。
那天, 我剛買完了妳喪禮用的糖果。

去年的夏天, 在葬禮上哀悼了的, 是患上海茲默症多年, 脾氣容貌已經變得有些陌生的妳 。
今年的春天, 我突然明瞭, 那個在我童年記憶裡, 那個我親愛熟悉的妳, 真的, 真的已經不在了。
在那個我熟得不能再熟的西環單位, 再也沒有妳了。
再也沒有玫瑰紅茶 , 沒有滾熱美味的蕃茄牛肉煲在餐檯上等著我, 沒有人等著我一起晾衣服...
婆婆, 妳別笑我是個喊包 (我知妳會!)
我是這樣才能忍耐著 , 才能等到再見妳的時候, 能笑著和妳見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