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September 13, 2008

這雙手太小

除了神學生外﹐我還是一個放射治療師。

在他們人生其中一個最困難黑暗的時候﹐能夠帶著祢給我的笑容陪他們走這一小段路﹐是我的福氣。

很愛他們﹐因為他們全都是那麼被祢愛著﹐祢又總愛混在他們中間﹐叫我常常冷不防遇見祢﹐更被祝福的﹐不知道是他們還是我。


雖然工作環境算不上最好﹐但單純地相信﹐不論外在水平如何﹐這個小小的我只要盡心愛護病人就夠了。


但那個散漫的制度和工作文化就像潛伏在暗黑森林的妖怪﹐伺機要吞吃我趕著那群漫爛無知羊兒。他們是這樣全心全意地相信著我們﹐我一直步步驚心﹐抓著那根瘦小的樹枝﹐拼命地守護他們。

有時候我也會犯錯﹐有時我會趕得及到前頭打掉妖怪的爪子。

但昨天﹐突然驚覺在我不察覺時﹐妖怪狠狠地咬了我的羊一口。


我看著自己的一雙手﹐在白色巨塔內﹐這雙手太小了﹐單我一個人根本無法確保他們的安危。

在這個陰天下著微雨的下午﹐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好久。


無國界醫生前主席James Orbinski在他的書An imperfect offering 和紀錄片Triage中﹐深恨痛絕那些逼得成千上萬民眾陷入飢荒﹑戰亂﹑痛失親人的國家決策和制度﹐又叫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殘忍地把人命分作treat immediately, treat in 24 hours, irretrievable. *

他認為不但需要站在前線救治﹐改變決策和制度才是根治的施藥。


回到一流醫院工作的念頭﹐在那天第一次冒起。

我痛恨那個沒有盡責保障病人的制度 ﹐究竟要怎樣的醫療事故﹐才會令他們願意正視這個部門應有的嚴謹?


Orbinski說﹕ 一次在盧旺達內戰﹐遍地飢荒疫症﹐Baidoa 全區只有3個醫生﹐無國界醫生的feeding centers十分吃重﹐連Orbinski也染上疫病。他給送到奈羅比的醫院治理﹐康復後MSF給他一張回加拿大的機票。他望著鏡內的自己﹐他明白了一件事﹕I could not live with who I would be if I did not go back (to Baidoa).


一走了之﹐抑或繼續站在破口守望 ?

是前進﹐是撤退? 祢說﹐我要怎樣才不會以後的日子無法面對自己?


Orbinski說﹕ As difficult as it may be, the struggle matters. And it can achieve something."


在等候之時﹐我情願作那不完美的祭在祢面前﹐守候。


*Triage is the process of sorting injured patients on the basis of the actual or perceived degree of injury and assigning them to the most effective and efficient regional care resources, in order to insure optimal care and the best chance of survival